“刚刚开完的董事会上，董事们批准了我辞去拼多多董事长职位的请求，陈磊将从即日起接任董事长，并接续担任CEO一职。我的1：10的超级投票权也将失效。名下股份投票权将委托拼多多董事会以投票的方式进行决策。”

3月17日，拼多多创始人黄峥发布2021年度致股东信，宣布辞去董事长职位，未来将专注于食品科学和生命科学领域，一步步往纵深走，不局限于流通效率领域，并承诺个人名下的股票在未来3年内继续锁定，不出售。事实上，在超级投票权成为过去式后，辞职后的黄峥仍然为拼多多最大股东，仍旧拥有最大投票权。据福布斯实时数据，当前黄峥身家为560亿美元。

同日，拼多多（PDD.NASDAQ）发布了2020年Q4及全年财报。报告显示，拼多多四季度实现营业收入265.477亿元，同比增长146%；经营亏损20.78亿元，归母净亏损13.76亿元，同比有所收窄。截至2020年底，拼多多年活跃买家数达7.884亿，首次超过阿里巴巴（同期为7.79亿）。第四季度平均月活为7.19亿，同比增长146%。

一如既往的拼多多式狂飙速度和亮眼财报，但市场反应却是冰火两重天：财报发布前，其股价一度涨近6%，发布后，一度股价大跌近10%。这说明了投资者对于黄峥离任的忧虑。事实上，黄峥9个月之前辞任CEO、已经为辞任董事长进行了铺垫，在此期间，拼多多发展并未受到影响。舵手隐退，这艘越来越庞大的巨轮将开往何方？

“交棒者”黄峥与“接棒者”陈磊

至此，从60后的马云，70后的刘强东，到80后的黄峥，三大电商平台创始人都已隐身幕后，但他们并没有真正隐退，而是继续在幕后运筹帷幄，其理念倾向仍深深影响着继任者，和公司文化深度绑定，成为传说，成为传奇，三者际遇可谓各有不同：马云因出言不慎被约谈而间接导致了蚂蚁上市盛宴的暂停，刘强东身陷舆论风波不得不将个人形象和公司切割，黄峥试图继续“科学家的梦想”。创始人纷纷“退休”，这也许是中国互联网大公司独有的现象。

为什么要辞职？

在致股东信中，黄峥提到的第一点原因是“行业竞争的日益激烈甚至异化让我意识到这种传统的以规模和效率为主要导向的竞争是有其不可避免的问题的。”指向了行业普遍面临的流量瓶颈，以规模效率为导向而非以技术为导向的无序竞争等问题。

从宏观背景来看，3月12日，百度苏宁腾讯滴滴等十余家企业因违反《反垄断法》被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处罚。3月15日，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九次会议提及了“连接万物”的互联网平台，定性为“我国平台经济发展的总体态势是好的、作用是积极的，同时也存在一些突出问题，一些平台企业发展不规范、存在风险，平台经济发展不充分、存在短板，监管体制不适应。”种种迹象表明，互联网大厂规范化拐点已经来临。

另一个原因是管理文化的迭代。黄峥曾经表示“段永平是对自己商业上影响最大的人”，并且也将老师段永平的“本分”理念注入拼多多企业文化。过往，黄峥多次在报道中被提及的是“绝对控制”，上市前黄峥的持股比例为50.7%，上市后黄峥持股比例为46.8%，拥有89.8%的投票权。腾讯持股17.8%，只有0.8%的投票权。一直以来，奉行花名文化、同事之间彼此无联系的拼多多，宛如一架没有感情的铁血机器，高速运转，生生在阿里京东统治下、已成红海的电商领域撕开一道口子，形成猫狗拼三足鼎立之势。即使黄峥放手，也不会影响到机器的运转。

企业高速成长的代价是高度内卷化。2021年可谓是拼多多的风雨之年，今年年初一名23岁员工在凌晨下班途中猝死，几天之后一名员工在长沙市家中跳楼自杀，俨然“富士康事件”再现，一篇名为《放弃年终奖也要走，他们为什么想要“逃离”拼多多》的报道刷屏，随后B站上一则《因为看到同事被抬上救护车我被拼多多开除了》的视频引发热议。因身陷舆论风波，拼多多临时不再担任央视春晚独家红包合作伙伴，改由抖音接盘。

其企业文化价值观、用工时长等均备受质疑，这家市值破1700亿美元的企业，在成长为现代化超大电商平台的路上，需要为管理文化、人才理念注入更多新色彩，正如黄峥在信中提到“催生了、锻炼了新一代的领导者、管理者，也是时候逐步让更多的后浪起来塑造属于他们的拼多多了”。

黄峥将其他原因归结为“因为疫情等原因导致的外部环境的剧烈变化，也加速了拼多多内部业务和管理的迭代。”则指向了“多多买菜”业务。这一黄峥亲自带队的业务，因疫情催化，诸多巨头入场而战略高度急剧提升。而陈磊在任CEO期间也聚焦于这一业务：2020年第四季度，拼多多在仓储、物流及农货源头进行新一轮重投入，2020年底前已在25个省份超过100座城市铺开。目前已在300个城市铺开。

黄峥的离任让众多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继任者陈磊身上。这位“码农”出身，技术背景突出的天才少年是福建人，与搜狗CEO王小川一同参赛，曾夺取第八届国际信息学奥赛金牌奖、第九届国际信息学奥赛铜牌奖，与黄峥同为美国康斯威星大学麦迪逊分校校友，并在谷歌实习过，在2007年回国后开始和黄峥联合创业十多年，曾为拼好货技术负责人，在拼多多与拼好货合并后成为新的拼多多CTO，2020年7月以CTO身份接任CEO，随后在今年3月正式接棒董事长。由于技术背景，他曾反复提及“分布式AI”和“货找人”。

过去半年多的成绩单或许是黄峥选择陈磊成为继任者的原因：半年内活跃买家增长1.05亿，市值增长一倍以上达到1800亿美元，成为世界上用户规模最大的电商平台。在陈磊继任后，AI技术或将得到更多强调。

拼多多未来驶向何方？

Questmobile数据显示，淘宝特价版在2020年用户规模同比增长550%，成为年度移动互联网用户规模增速最快手机应用。截至去年11月，其用户规模已经破亿。复制拼多多在下沉市场社交裂变+游戏+补贴的打法，京东的京喜和阿里的淘宝特价版均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成绩。

近日，阿里继防守拼多多的两枚重磅棋子——品牌货下行的聚划算，以及工厂货上行的淘宝特价版之后，再度出了一个大招：AT联手。

据彭博社报道，阿里巴巴计划在腾讯微信上开通淘宝特价版小程序，并在特定场景下支持淘宝特价版App端的微信支付等支付通道，以回应中国反垄断部门正在增强的反垄断监管要求。这一消息带动港股两大巨头阿里、腾讯股价在3月18日同步大涨。缺乏社交链条一直是阿里的痛点，多年来，淘宝链接只能以口令复制形式在微信传播，传播效率较低。反观拼多多一直以微信作为重要流量来源，老对手握手言和无疑有利于减少获客成本，缓解新增流量焦虑。

反观拼多多一方，近8亿的用户体量决定了它即将面临增长天花板，如何通过直播、拼小圈等种种途径，提高众多“逐百亿补贴而来”的用户的粘性，不断升级平台，从阿里和京东处抢夺“2亿新中产”，将成为未来一段时期的当务之急。相较于京东3C类和淘宝女装类对消费者心智的占领，拼多多需要打造自己的核心品类，“拼品牌”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

携手极兔、入股国美、领导班子大变动、上线多多买菜、上线多多支付……从拼多多过去一年的频繁动作中，不难看出它将突破阿里封锁线的重点放在了支付和物流的打造，品牌认知度的强化上。

极兔之外，拼多多还需要下一张牌。近日，有消息称同为段永平门徒之一的李杰在东南亚创办，以低价著称的极兔速递，日单量已超2000万单，中通快递成立了12年才达到这一成绩，而极兔快递进入中国起网不到一年。而极兔最大的客户，便是拼多多，因此之前“四通一达”联手封杀极兔，也被视为阿里系与拼多多系掰手腕之战。有消息称极兔80%，据华创证券估算，拼多多主平台2020年全年包裹数约303亿件，日均包裹数约为8300万件，已经达到国内总包裹数的三分之一。但极兔目前的包裹处理能力尚无法完全消化这一数字。

由于中国城乡基建发展不平衡，“四通一达”因融资而站队等因素，以农产品起家的拼多多在自建物流方面注定是困难的。但随着买菜业务战略地位的日益凸显，仓储物流基建方面补齐短板，由轻变重已成必然，在财报电话会议上，拼多多董事长兼CEO陈磊表示，将在现有中国最大的农产品上行平台基础上，进一步带领拼多多发展成为世界最大农产品零售平台，为此未来几年，拼多多将持续对商品供应链和物流基础设施建设保持投入和建设，充分发挥平台潜力，并有效提升相关商品的履约效率。至于供应链和物流带来的成本扩大与利润之间如何平衡，将反映在新一季度的财报中。

支付方面，从收购付费通获得第三方支付牌照，到正式上线多多钱包，拼多多进军支付业务，完成生态闭环并积累交易数据，拓展金融版图，只用了10个月左右的时间。而2021年春晚原本也计划成为推广多多买菜和多多支付的重大舞台。

品牌方面，“新品牌计划”在去年双十一前夕再度进行了升级，拼多多宣布2021年到2025年，计划扶持100个产业带，订制10万款新品牌产品，带动1万亿销售额；参与“新品牌计划”的合作伙伴扩升至5000家。

农产品和低价产品之外，拼多多正在越来越深入“五环内”。未来将驶向何方，是继续牺牲利润换高速增长、获得资本认可吗？它的边界是否会进一步扩张？告别黄峥时代，迎来陈磊时代，打破行业“老三定律”的拼多多还会创造下一次奇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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